SternLicht - Replica

《Monsoon》Sec. 6

以下。

6.

      其實在列印資料的時候，獄寺就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處在一個有些尷尬的局面。若說是為了家族，那麼他應該死拖活拉也要把山本抓進來；但若是依照十代首領的看法，那傢伙堅持要打棒球的話他也沒輒。話說回來，如果山本的選擇是留在日本打球，那麼手上這些東西也沒必要了…獄寺盯著吸進白紙吐出文件的印表機，有規律的拿出印好的紙張再補充新的，沒多久就形成厚厚一疊。

      總之，在還沒談過之前是不會知道的。纖細而靈巧的手指在紙張間移動，沒多久就將原本一大疊的紙細分成數份，俐落的裝進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分類資料夾中。

      一半是不情願、另一半是帶點祈禱（雖然自己打死不承認），朝著約定的時間地點前進的他，一路上對了那疊紙不知道加入了多少詛咒。但一小時之後，他還是將這個資料夾交給了他。

      還是那個天台、還是那副好天氣，不過今天談論的議題可沒有以前那麼輕鬆。

      「真令人懷念啊。」早到的他，環視著週遭的所有事物：鐵絲網、長椅、可數出的第三者就只剩清澄的大片藍天。若忽略一點一滴漸漸被市內高樓吞噬的邊緣，比海還廣闊的蒼穹或許可以視為一成不變。「下一個是你嗎，獄寺。」

      「……」原想將資料夾藏在身後，自認為悄悄推開大門的獄寺還是被他察覺。既然怎麼做都是突兀，那又何必多加費心。「對。」他帶著十分平靜的表情回答，但內心是否表裡如一則不得而知。「我來回收你的答案。」

      「我聽阿綱說，守護者們都會去。」仔細觀察著底下的棒球場，山本的語氣如水般平淡。

      「……」他皺了皺眉，隱約覺得對方這種以敘述語法開頭的說話方式，會將結果導向他不樂見的那個選項。

      「五年前通過了指環爭奪戰的考驗，我也是Vongola的雨之守護者。」

      「夠了。」

      聽見對方出聲，山本走向獄寺，在他面前駐足。「你那麼聰明，早就知道我會說什麼了吧，哈哈！」

      …我好想炸飛他，把他那張笑臉一併抹除。看著仍然一副嘻皮笑臉模樣的山本，獄寺感到一陣憤怒，他忍不住罵了出口，語氣反映出差到極點的心情。「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山本武！」順手將有一定厚度的資料夾甩向同樣令人生氣的高大身軀，堵氣般的打了兩下後便被山本一把抓住，將資料夾連同握著夾子的、獄寺的右手拉近自己。

      「我要去義大利。」

      「結果還是沒兩樣。」里包恩看著窩在沙發上、露出空洞眼神的獄寺，嘆了口氣。「我好心放手讓你們兩個人去處理，結果你們弄成這個樣子…」

      沒聽見對方在講些什麼，腦中一片空白的獄寺窩在澤田家的單人沙發，像是硬要將自己縮得越小越好似的躲進夾縫的陰影中。明明就可以直接反駁他的決定，只要搬出十代首領他應該會聽，但每次，當那傢伙收起自己所討厭的笑容、換上的堅毅表情傳達出他的認真，也連帶把自己的腦袋刷上一層白。

      真沒用，他傻笑時他只會罵他，他認真時自己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怎麼那麼沒用。

      「山本他…真的要跟我們一起去義大利嗎…」澤田的口氣聽來充滿了憂鬱。

      「我把Vongola的簡介和黨內的規範、組織發展和經營管理方面的文件印了一份給他。」與其說是給的，倒不如說是被他搶去的，想到那個畫面，獄寺不禁又皺起眉頭。

三人同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澤田和獄寺突然察覺寂靜的背景中似乎多了一些聲音。「……」左顧右盼的兩人，最後發現啾啾的鳥鳴聲從落地窗外傳來，然後里包恩也不知何時已經穿搭好一身武器，臉上泛著肅殺的氣息。「我沒時間跟你們一起發呆，雲雀恭彌已經答應我如果贏得了他他就會跟我們走，所以我得要去解決他才行。」

「里、里包恩…」一方面是擔心、另一方面是害怕，不過都是因為現下山本的事情還沒解決，無法得到家庭教師近一步協助的Vongola首領，無論如何就是先出個聲叫住對方再說。

      「怎麼，難道你要代替我去嗎？然後我幫你解決山本的事情？」里包恩回過頭，換上了有點不耐煩的口氣。

      「這個…」某種層面而言，只要打贏對手就可以將獵物打包外帶已經算是很輕鬆的工作了，不過是雲雀學長的話就另當別論。

      「需要動腦的事，就讓那個有頭腦的人去解決。」家庭教師對著獄寺點頭示意，趁著澤田轉頭看向同樣目瞪口呆的獄寺時，搭上列恩變成的滑翔翼隨著雲豆紛飛而去。

      雖然這種場面從小到大…不，總之就是從里包恩出現在他們面前以來看了不下千萬次，但還是免不了會因為太過突然而無法反應。百般無奈的獄寺還是窩回去留有餘溫的沙發，如他之前所說的，他已經做了自己所謂『讓他知道』的事，但之後呢？看完那疊超過一百張的紙，那個人就會改變心意、乖乖去打棒球嗎？

      最好是不要有『之後』，雖然當時也沒有想到可能會有『之後』。

      「…獄寺，你覺得呢？」

      「咦？」以為自己漏聽了些什麼，被澤田的問句喚醒的獄寺猛然抬頭，仍然一臉疑惑。

      「如果我就說，讓山本跟我們去義大利，你覺得呢？」

      一字、一字緩緩說著的澤田，字間的含意如附加了言靈般，朝向獄寺直逼而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