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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zzle》Sec. 14

以下。

 

14.

 

     向友善的司機道了聲謝,還沒來得及合上車門就看到一旁正在等待空車的一對老夫婦,獄寺幫著司機將老婆婆作為代步工具的輪椅搬上車後才轉身面對此行的目的地。球場專用的強力照明燈讓他半瞇起眼,抬頭看著背光而有點難辨識的「市立三禮球場」六個字。天色並不算暗,但原因出在季節,時間的推衍以超越日月交替的表象進行著,往往快得令人大吃一驚。

     「……」他靜靜觀察著,從球場外的狀況其實很難得知比賽到底進行到什麼樣的程度,人潮還沒出現,所以應該還沒結束。他不自覺的拉開腳步朝著入口前進,腦中全是不久前在計程車上所聽到的現場轉播內容。七局上的那輪攻勢展開時,獄寺被困在下班時間所湧現的車潮中。不耐煩的臉色表現在開車的那人身上,但真正付錢的人卻有不同的感受。趕不上比賽的可能性隨著塞車的時間拉長而成正比增加,自己想看的第一場比賽,對他來說已經是這個夏天的第三場─

     會不會再也沒辦法像下定決心的現在,因為釐清了所有癥結而真心喜歡能夠看見他的那一瞬間?

     如果真的,趕不上的話…

     他看著車窗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因為那雙朧上一層淡淡悲傷的墨綠而微微皺眉。

 

     九局上半,三壘側的觀眾席上響起了遼亮的喇叭聲,陣陣大鼓規律而穩重的聲響與其他人的加油棒敲擊聲融合,作為激勵選手奮勇向前的最佳指標。

     小號的雙重奏揚起了行軍進行曲,在靛藍的夜空中如裂帛般劃過,終至消散。即使曲調與前八局沒有不同,但看著比賽的所有人,卻抱著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對於並盛中學而言,這局的三個出局數可以換來些什麼,與他們能否笑著走出這個球場有絕對的關聯性。不容許任何浪費、也不願意看到所有可能的精采守備,但卻期望著神蹟能夠在日本降臨,就在這個球場、在這隻落後兩分的球隊身上。

     山本坐在他很少坐著等待的、球場的燈光也穿透不過的休息區最裡面那排長凳,靜靜看著正前方。本來的視野應該會是一望無際的球場內部,現在則被同隊球員們的背影遮得嚴密。休息區的小空間中迴蕩著學長們聲嘶力竭的吶喊,反倒突顯出固結在山本週遭的冷靜。七局的那個打席後,他走回休息區時先停在教練面前,低著頭準備承受一切罪過。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到對面投來冷冷的音調。「還不去拿手套,上場防守。」

     與隊友們一起跑出場時,隊長用一壘手的專用手套狠狠敲了他的頭一下,副隊長更用釘鞋踢了他一腳,但當山本回過頭時,他們什麼都沒說。

     「…本、山本!」

     「…啊?」

     抬起頭,排成一排靠在欄杆上的隊友們,只有背號三號的隊長轉過頭。「走吧,去熱身!」

     「咦?」

     直到這時,山本才拋開過去的回想,拎著打擊頭盔慌慌張張的走出休息區。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比賽,就看見二棒的學長擊出一記巧妙的短打,護送原先在一壘上的隊友上到二壘。一出局二壘有人,總之有人站在得點圈就有得分希望,比賽還沒結束之前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再度燃起希望的並盛,啦啦隊和樂隊的加油聲更是火力全開。在左邊線旁的打擊區停步,他戴上防滑的打擊手套,一邊往上看著,並不費力的在同樣的方向找到了澤田,在他旁邊的是七局時還不見蹤影的里包恩。

     「……」

     他知道如果他有來一定不會離他太遠,所以掃視周圍一番後很快結束搜尋。還是什麼都沒有啊,那麼能看見自己最真的一面,最後的這個機會…

     「山本,有你的朋友嗎?」

     「啊…」看著隊長關心的詢問著,山本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嘛…說有也是有啦,但是沒來的還是沒來啊…」十分無奈的口氣。

     站在山本旁邊的隊長一邊看著場上的局面,第三棒的副隊長正與投手對決中,他小聲的在山本耳邊囑咐。「…等一下如果有我上場的機會,對方有可能會故意保送我,選擇跟你對決。畢竟你有不好的紀錄嘛…」

     「……」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稍稍退了一小步,隊長輕拍了拍山本的肩,彷彿想要把力量和勇氣與他一起分享。「不要想太多,拿出你本來的打擊技巧,打給他們看吧!」

     「…隊長…」隨著清脆的敲擊聲響起,小白球在飛越一壘手的頭頂後迅速落地,慶祝適時追加安打的歡呼聲從觀眾席上爆出,二壘上的跑者順利回到本壘再添一分,打者自己也攻佔上了二壘。

     回應著隊友的提醒,隊長朝著打擊區方向揮了揮手表示他知道了,廣播也同時報出第四棒青原選手即將上場打擊。接過山本遞給他的棒子,他半開玩笑的說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打呢,在走向打擊區前留下了一句話。「想辦法把我們的夏天延續下去吧!不只是這場、還有下一場。這樣,你就可以再找朋友來看球啦!尤其是那個沒來的人,不是嗎!」

     這句話就這麼迴蕩在山本的心中,直到他再度回過神時,隊長緩緩跑向一壘的背影是他第一個看見的東西。

 

     「第五棒中外野手,山本同學。」

     還真的被隊長說中了,怎麼每次我上場都是這種關鍵時刻啊…在例行性向主審及捕手大聲的說出「請多指教」時,山本在心中碎碎念著。一出局一二壘有人,逆轉的關鍵就在自己和下一個打席上,壘包還沒有完全填滿,也是有故意保送的可能性…

     在心裡作出該如何應對第一球的決定同時,也看見了教練下達的指示。哈哈,我的想法和教練一樣呢!左腳點地兩下表示收到,果然還是等。

     再怎麼樣隱藏,球一離手就知道了。

    

     隨著球入手套的紮實響聲和主審仍然很有精神的作出手勢同時高喊『Strike!』,快速直球的進壘讓瑞城中學的觀眾席發出叫好聲,相對於並盛這邊卻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啊好可惜,剛剛那球山本應該打的…」澤田忍不住這麼說。

     「……」里包恩沒有回應,只是直直看著準備面對第二球的山本。

 

     黑髮少年眼睜睜看著第一個好球進壘,不禁苦笑了一下。這次可不像是七局那種發現對方全部投內角球的無奈,而是確定了對方的用意之後而笑。看來我已經被定位成不顧一切只想揮棒的橫衝直撞形打者了呢…那還真得感謝上一次的雙殺打啊,山本退出打擊區揮了揮棒,緩衝時間的同時一邊想著。他趁著調整頭盔的機會瞄了教練一眼,卻意外發現對方沒有對於自己下達任何指示,反而對著遠方的兩位跑者打出提前起跑的戰術暗號。

     「咦…」山本不禁愣了一下,自己上個打席有雙殺打的紀錄,教練居然還叫學長們提前起跑?要是一個打不好,以雙殺結束比賽這種慘不忍睹的結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他又望向教練,確定沒有給自己的任何資訊,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難道真的放手讓我打?

     速度緩慢的球讓握著棒子的手不安分的動了一下,但在球開始拐彎之前及時煞住。本來就身為誘餌角色的曲球掉出好球帶形成一好一壞,捕手暗自嘖了一聲,被山本聽到了。

     並不打算保送,覺得我是可以解決掉的嗎…或許之前會因為被輕視而越想出棒,但現在不一樣。

     等待機會,如果我可以讓並盛棒球隊的夏天,越長越好…

     抓住內角偏高的球路,用全身的力量狠狠掃出去。

 

     即使身為 Vongola 的首領,該有的莊嚴和穩重在十四歲的小孩身上沒有就是沒有,更何況是面對九局上半最後一次進攻機會又是自己認識的人站在打擊區,任誰都會像澤田現在的表現一樣,先是看到對方打到球而發出興奮的『喔───』的大叫聲,隨著音調越來越高,球離自己越來越近時則慢慢轉成『咦──』,表達出預料之外的慌張。

     「里包恩,球、球飛…飛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眼見保護用的鐵絲網在離自己還有十公尺遠的地方嘎然而止,依照物理規則所預測出的路徑看來界外飛球的終點就是澤田的頭,想起以前上體育課時曾經被壘球砸過的經驗,山本還說過被硬式棒球打到是壘球的好幾十倍痛,澤田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完全不考慮後果的抓起里包恩上下左右搖晃。「里包恩─!」

     「…事到如今,也只有讓你進入死氣模式了…」變色龍列恩早先一步化為手槍,家庭教師還是一臉平靜。

     「咦?在這裡?」四周可都是女學生呢…

     「還是你想被球砸死?這種死法如果被那個川家的女生聽到會被笑死吧…」

     「我─」

     聽到旁人發出的驚叫聲,澤田抬起頭,正好對上小白球上的紅色縫線,近在眼前。

     「嘖!」球太近了,來不及─

 

     啊…結果我還是得遇到這種倒楣的事情…

     原本以為能遇到山本、又成為他的好朋友,應該能讓我的人生變得有趣一點…

     說到有趣,撇開太過正經的態度不說,獄寺同學也是個滿不錯的人…

     「…咦?」

     應該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吧?這麼想著的澤田仍維持著抱住頭整個人縮起來的姿勢,慢慢把眼睛睜開,充滿疑惑的掃視著自己正前方的地面。

     「…球呢?」

     想到前一秒還與里包恩爭執著,身為 Vongola 家族下一任接班人的澤田下意識的轉頭,關心著自己的家庭教師是否遭受到此般飛來橫禍。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取代掉里包恩矮小身影的、穿著與自己身上同質料的長褲的腳。

     澤田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獄寺,保持著接到球的姿勢回望著將球打到自己手中的那個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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