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rnLicht - Replica

《Drizzle》Sec. 4

以下。

4.

     那場比賽最後以和局收場，代打上場的山本在最後一局擊出了追平分數的陽春全壘打，但接下來的打者仍受制於投手的球威沒有再下一城。這樣的結果對於並盛中學而言起到了激勵的作用，主投的投手有能力壓制住對方的打線，自己這邊的棒次打順還有調整空間，面對今年夏天的縣大賽，打出好成績的夢想或許距離他們已經不再遙遠。

     澤田與獄寺很有耐心的等到山本從更衣室中收拾好球具現身，看到這兩人的山本先婉拒了隊友們聚會的邀約，帶著笑臉走向門口等待著的兩人。

     「山本同學，你真的好厲害！」澤田十分興奮的叫著，好像打出全壘打的是自己一樣。

     「哈哈，還好啦~」

     在運動方面完全不行的澤田，以一種極度景仰的表情開始比手畫腳，述說自己觀看比賽的經過，一下是投球一下是揮棒，讓山本不禁噗哧的笑出聲來。「…所以說，山本你打出去那一球實在太厲害了！對了，獄寺同學也有看到吧！」說到這裡澤田停下腳步，也提醒了山本回頭看著那個一直沒有出聲、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人。「獄寺同學，你也覺得山本很厲害吧！」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丟了一個有點強迫他同意的問題給他。

     三人一組的回家隊伍因為一陣沉默而暫停，起因在於澤田丟出問題而那個接住的人並沒有回應。山本不避諱直視獄寺，心中其實對於對方的回答抱有某種期待。

     至少在自己活過來的這十四年中，大而化之的個性與時常掛在臉上的陽光笑容，不管是誰看了首先就不會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那是他的經驗。

     「山本武…」

     但他沒想到的是，獄寺對他擺出臭臉的原因居然會是自己與所謂朋友的關係，太過友好。

     銀髮少年頓了頓，看了山本一眼，正好接收到對方殷殷期盼的眼神。

     「…是還不錯。」

     出乎意料之外的率直，連澤田也忍不住回頭看著平日不大敢直望著的獄寺。但口出讚語的人並沒有因此而舒展時時皺著的雙眉，反而走向站在自己左前方的澤田，拉著他的手再度邁開步伐，當然不忘把剛剛還沒講完的話補完。

     「那麼，以後就叫你棒球白痴好了。只會傻笑和打棒球的棒‧球‧白‧痴！」

     「獄、獄寺同學！你怎麼這麼說啊…山本同學！」澤田十分慌張，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同時抓住那兩個人的心…不是，是不知道該怎麼讓這兩個其實回家的路在同一條上的水火不容的人，能夠在不傷害彼此的情況下平安回到家。原以為山本會因為獄寺的話而生氣，急著安撫的澤田被獄寺拖著向前但仍努力轉過頭，卻看到山本只是按步當車跟在他們身後，臉上看起來…

     還是那副獄寺所謂的傻笑。

     「啊~棒球白痴你幹嘛跟來啊！」

     「嘛，獄寺稱讚我呢！」笑咪咪的山本完全陶醉在獄寺的話中。有時搞錯重點也是好事一件，他的反應反倒讓澤田不知該說什麼。夾在兩人之間，澤田開始思考自己未來三年的國中生活在投下兩顆，不但會自爆又會互相擦出火花的炸彈之後，會產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改變。

     他把這樣子的稱呼視為打破藩籬的第一步，即使不願意以自己的真名溝通，但單方面的不反抗（或者說是放棄反抗）比起一開始見面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了許多。

     當心靜下來的時候，棒球場上出現的那雙墨綠眼眸又從心底浮現。一瞬短暫的交接原以為沒有記在心上，現在回想起，反而是週遭的景物化為模糊。

     其實沒有問過自己為了什麼那麼執著，應該是有，但思考過後總是得不到合理的解釋。與眾不同的顏色不會是長久吸引的原因，在那雙不常見的眼眸之下一定還有著其他的秘密，會引人想進一步探究的秘密。

     到底是什麼呢…

     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的詢問，答案仍舊在自己尚未發掘出的遠方。

     「阿武，心情不錯喔！」

     然後是山本的父親，竹壽司的店長山本剛的一聲，將他拉回現實。

     「嘛…嘛。」含了一口麥茶，山本含糊的回應。

     已經過了晚餐時間，竹壽司中仍有幾桌學生和上班族們所組成的客人。山本剛一邊細心的宰殺新鮮的鰻魚並為角落的火爐添上新的木炭，一個轉身又從桌上的冰櫃中捧出一大塊粉紅色的鮪魚，片成一口大小。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完全跳出的山本武直直看著父親熟練的手法，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老爸，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錯？」

     「因為你提到了你同學的名字啊！」將一份鮪魚中腹肉壽司放到兒子面前，山本爸一副『我早就看透了』的表情說著，而接過壽司的山本則是一臉疑惑。

     「…阿綱？」

「不是啦，是你說那個眼睛是綠色的那個…」

「獄寺？」山本一臉驚訝。我啥時說的我怎麼自己都不記得？

「對對對獄寺，你剛剛一進門就在說今天的比賽，說一說就提到你同學，然後就一直說他眼睛的事情…」山本剛自顧自的說著，連吧台的老主顧也加入討論的行列。

「眼睛是綠色的啊？阿武，你同學是外星人嗎？」

聽到這句話，山本差點沒把手中捧著的綜合串燒給打翻，哭笑不得的他讓山本剛有機會先開口澄清。「不是啦，阿武的同學是從那個什麼義…義…」

「義大利。」

「對對對義大利，他是從義大利來的呢！很稀奇吧~」山本爸的口氣就像在炫燿自己兒子一般得意。

靜坐在吧台的山本默不作聲吃著自己遲來的晚餐，大人的話題很快就從自己的同學身上轉到了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歐洲國度，他也絲毫不在意。腦中烙印著的那雙眼眸兀自停留，以後或許可以每天看見吧！

不自覺的許下某種期待，好奇心作為催化劑充滿心中。看見淡淡的笑容帶上兒子的臉，山本剛也滿意的笑著。

「鮪魚中腹肉，好吃吧！」

嘴中塞滿食物的山本武，笑得燦爛，一個勁的點著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