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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zzle》Sec. 10-1

以下。

 

10-1.

 

     話說多了,距離反而拉得更開。午餐前那次突如其來的深入對談後,兩個人之間如冰的氣氛就一直存在著,直到晚上山本要回家時仍未消散。

     獄寺以大吼和義大利麵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順便賭上山本的嘴,下午的課程他還是努力克制自己要做一個盡責的教師,按照進度幫山本複習需要整合過後才好記憶的社會科目。但本來就不多話的他更是變本加厲,除了課本上有出現過的字句之外其他一概不回應。而山本,只是偶爾會若有所思的看著獄寺,停留幾秒後又低下頭埋首在看似無止境的地圖和事件年表中。

     原本就說好晚餐前結束,銘黃色的陽光傳遞著時間所剩不多的訊息,照耀在原本裝著冰茶的兩個並排玻璃杯,被掛在杯緣的水滴反射出多變色調投影在計算紙上。課後輔導告一段落,兩人仍舊沉默,卻也很有默契的收拾著散亂的課本和講義。

     「今天謝謝你。」

     「……」

     即使是一句真誠的感謝,背對著自己、正在流理台清洗杯子的獄寺仍然沒有回答。這讓山本原先想說的話,反倒梗在喉中說不出口。

     他知道他在思考,也知道他在猶豫,對自己所說的那一番話感到不解和遲疑,但他並不後悔。說開了也好,至少可以讓獄寺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察覺到他的細心和付出的所有,有人會感謝、會珍惜、會願意付出真心接納他的。

     所以山本拎著裝滿書的袋子,一樣以很開朗的口氣向獄寺道別後回到家裡。接近用餐時間的竹壽司一向門庭若市,聽到拉門打開的聲音直接的反應就是一聲「歡迎光臨」,山本剛的招呼聲在看到是自家兒子進門時變得更加熱情。「阿武你回來了啊…嗯?」

     看著兒子不發一語換上室內鞋的背影,等了一會兒關著的拉門還是關著,一邊顧著爐火的山本剛趁著空檔時回頭問著。「我不是交代你要把獄寺帶來?他人呢?」

     「他沒來。」經過櫃檯時小小聲的回答,然後也不顧熱鬧得缺人幫忙的店裡,山本武快步走向後方通往二樓房間的階梯。「不好意思啊老爸,我明天還要比賽,先上去休息了。」

     「喂,武!」

     一陣腳步聲後接著是房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響,山本剛嘆了口氣,腦筋仍保持清楚一邊計算著客人點的菜,一邊從保冷櫃中取出鮪魚赤身。

 

     似乎,真正的心意被察覺,在踏進房門的同一刻下起了雨,在炎熱的下日難得一見的毛毛細雨。山本有規律但無意識的、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將一本、一本的教科書分門別類安放回書架上,手指沿著頁面邊緣滑動,終至停留。

     他愣愣的看著陽台外飛舞著的細碎雨點,又想到那天他來這裡訓斥自己的模樣。或許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就算察覺到問題真正的解答,有時候或許留白反而可以免去寫錯被倒扣的風險。

     這是頭一次,山本體會到人性的不可捉摸和社會的人情事故。

     …但是,裝傻就一定是好的嗎?首先,自己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若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要自己憋在心中當作什麼事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另外,雖然他不知道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但是那種成天戴著面具的壓抑和偽裝所帶來的痛苦,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己是最能體會的。因為不想再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樣,沒有一個可以放鬆心情的地方,而且那樣對於付出真心對待自己的人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

     想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笑著嘆了口氣。結果今天根本沒起到複習功課的作用啊,早上那堆福至心靈的話冒出口後,先是一段一定會出現的沉默,接著獄寺十分乾脆的開始煮起義大利麵,直接以行動轉移話題。吃完午飯的午後時光,山本一邊分心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一邊唯唯諾諾的保持教學能夠基本維持得下去。雖然他看得出對方表面的冷靜維持得十分辛苦,不過這次他沒說破。

     「嘛,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目光消散在細雨間隙遺留下的空白,他沒辦法否定自己的心正被名為失落的心情慢慢填滿。

    

     直到踏出門走了一段路之後,他才被撲面而來的一陣風打濕了臉,也才發現外頭正下著雨。太過專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以致於演變成現在這種離家已經有一點遠的尷尬狀態。雨並不大,有著亞洲夏天的黏熱氣息,不著痕跡的灑在每位缺少防護傘的行人身上。

     出門前播了通電話給十代首領,響了兩次鈴聲後他掛了電話。想起澤田前一天向他提起週末會與那個姓笹川的女生一起準備期末考,當時的那副害羞表情老老實實反映出自己敬愛的 Vongola 十代首領內心在偷偷期待些什麼。

     但是他還是想出門,就算不是為了澤田,他還是想出門走走。暫時離開這間房子可能會好過一些,從下午到現在的記憶之河一片乾涸,敷衍著講解、敷衍著回答問題,甚至還跳過了那個不在考試範圍內的問題。

     那是因為他真的不知道答案。

     洗杯子的時候他一直盯著那兩個造型相同的玻璃水杯,沒注意到龍頭的水仍一直流著,上一次同時洗兩個杯子是什麼時候?上一次帶著親人以外的人踏進自己家裡,又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但總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只拿了鑰匙和手機後就出門了。與其說是想出外走走,倒不如說是急著逃離那間房子還比較恰當。至於要逃去哪,他也沒細想,所以才導致現在這樣,在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方向的小巷中漫無目的的走著。從下飛機後到入住並盛滿一學期,獄寺去過的地方不外乎占有生活最大比例的並盛中學、通往學校與首領家的路、和商店街某幾家合自己胃口的麵包或咖啡店,這樣罷了。真要說起來,獄寺不是個喜歡逛街的人,要他在外面如走馬看花似的閒逛,對他而言在家聽聽音樂或看著體育台直撥的足球比賽還比較實在一些。

     所以當他實在受不了漸漸變大的雨勢而停下腳步環視四周,那間店簡潔而優雅的招牌不費吹灰之力就擄走了他的目光。他愣了一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走道竹壽司門口,但老天爺可不准他想太多,份量倍增的雨點是祂催促獄寺盡快找到落腳處的方式。

     或許是刻意避開了那些自己當下不適合、或者是沒有自己容身之處的地方吧!拉開充滿輪紋的木門時,獄寺不禁這般想著。

     隨著喀啦喀啦的滾輪聲,展開在他眼前的,是有別於第一次接觸時的喧鬧、屬於一個人獨占的寂靜。不變的只有老闆的那副笑臉,在他眼中看來實在過度好客的、充滿精神的說著。

   「歡迎光臨,獄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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