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zzle》Sec. 10-2
以下。
10-2.
「正好,我也還沒吃飯呢!剛剛那一大群客人來可真忙死我了…」
這麼抱怨著的山本剛給自己倒了杯熱騰騰的麥茶,捧著自己專用的大碗坐在獄寺對面。時鐘正好敲了八響,獄寺看見對方似乎沒有繼續做生意的打算,不禁開口詢問。「…伯父,店裡放著不管沒關係嗎?」
「收了收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一邊揮揮手表示不用擔心,一邊不忘繼續大口扒著碗中裝得快滿出來的鮪魚蓋飯。「晚上有人把店包下來了,不久前剛離開,想說今天也做夠了。如果阿武有來幫忙倒還好,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原本靜靜聽著的獄寺輕輕皺了皺眉,是因為沒有心情嗎?思考著的同時他又發現另一件事,自己居然在以自己的行為模式做樣本揣測著對方的心思。這種逃避的心態,就像剛剛會想逃離住處到一個陌生環境的那股衝動一般。
『因為我們很像。』
會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自己脆弱而沒有餘力掩蓋的一面,因而採取的行動方式。獄寺沒有太多的表情,喝了口麥茶後繼續吃著他所熟悉的食物,和上次一樣的綜合肉串。
看著進食速度減緩的獄寺,山本剛思考了一下,隨即笑咪咪的放下碗公,走向原已收拾乾淨的食材處理台。「獄寺,我設計了一道新菜,你來幫我試試口味吧!」接著也不等對方答應與否,主廚再度綁上料理圍裙,捲起袖子重新在廚房中忙碌起來。過了沒多久端上桌的,是一份四個、色彩繽紛的壽司捲。
在山本剛的催促之下,並不是很能接受冷飯類的獄寺選擇了其中之一,頗有男子氣概的一口吃下。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柔軟的煎蛋輕柔包裹住最中間的主角─蒲燒鰻魚,不同質感的材料創造出多層次的豐富口感,而融合所有美味的大功臣即是最外層的壽司飯和其中作為點綴角色的酪梨。
「……」趁著咀嚼的空檔脫口而出。
「啊啊?」
「啊,我忘記了!」輕放下筷子的獄寺一臉滿足的表情,露出淺淺的微笑。「很好吃喔!」
看著沉浸在加州海苔捲(竹壽司特別版)的美味中的獄寺,山本剛不禁淡淡的說。「果然,笑起來比較好看。」
「咦?」
「你跟我家那個笨兒子不一樣啊。我們家阿武整天只會傻笑,有時候連我這個做爸爸的都快看不下去了,哪有人可以整天都那樣笑,太假了。」說著又捧起碗繼續剛剛吃到一半的晚餐。「可能也是我造成的吧,他媽媽很早以前就過世了,我又忙著店裡的事…」
「媽媽…過世…?」喃喃重複著的事實,讓獄寺不禁稍稍愣了一下。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山本剛輕輕點頭,順手拿了自己的茶杯起身倒茶。「我覺得那小孩有很多事情藏在心中,但他不肯說我也沒辦法,只是看他那張臉…」獄寺接過茶,等待坐定後的山本剛繼續說。「所以啊,像你老是扳著一張臉也不好,高興的時候就要笑啊!不管怎麼樣,有感受的時候直接表現出來不是很好嗎?你一笑啊,我看那些原本纏著我們家阿武的女生,會被你迷走一大半的…」
「……」起先還滿認真聽著的獄寺,對於後半那段已經淪為三姑六婆式的碎碎念感到莞爾,但他漸漸可以體會那句話的意思。即使表面上是極端的生活方式,到底都是那顆害怕受傷、毫無防護的心。
「…獄寺,就請你多多照顧我們阿武了。」所以這是山本剛做出的結論。
本來還在思考中的獄寺差點沒把口中的麥茶混合飯粒噴到對方臉上。「…伯父…」坐得端正些的獄寺正想像平常一樣向每個人解釋自己與那個棒球白痴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看見山本剛一副期待的表情都滿過臉了,語梗在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很高興阿武有你們這兩個朋友,他最近看起來好多了。雖然並不是都是好事啦,但人總不能什麼煩惱都沒有,太完美的人就像假花一樣,無趣啊無趣。」說著說著他拿出桌下的瓶子,獄寺這才發現對方喝的是酒,原本一整瓶的 Johnny Walker 此時只剩三分之一不到。正當獄寺猶豫著是要先開口繼續接下對方的話還是要先勸伯父別再喝了,山本剛的眼神不知為何轉向銳利,直盯著獄寺看一邊仍碎碎念著。「阿武他也很高興,先是那個叫澤田綱吉的小子,最近就變成獄寺你了…每天都在講你的事情啊小子,大家都知道你是義大利來的…對了獄寺,你叫什麼名字啊…」還沒說完,看來很疲累的山本剛撇下身為客人的獄寺,逕自睡著了。
對於這樣的結尾實在出乎意料的獄寺,看著散滿一桌的空盤和前方那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人,傻了五分鐘後才回過神來。他看著窗外,從電線桿的至高點打下來的朦朧燈光圈出錐形的視線範圍,照出細緻的雨線編織成網,綿密的下了快兩個小時。
他把盤子和碗疊起,收拾乾淨後鬆了一口氣。雖然覺得一聲不響的離去似乎有失禮貌,但獄寺並不想驚動仍在屋內的另外一個人。
「伯父,我叫隼人,獄寺隼人。」
留下一句遲來的自我介紹,獄寺輕帶上門,銀色的髮絲吸足了吧台小夜燈的鵝黃光芒,如夜光蝶般掠過拉門密合前一刻的空隙,消失無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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