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rnLicht - Replica

Option Sec. III (Chp. 7)

以下。

7-1.

    隔天，他起了個大早，先是在部員室前堵到太田部長（後者嚇得差點沒把正在喝的咖啡噴在伊佐敷臉上）向他詢問了教練有空的時間，確定今日放學可以繼續自己的第二次面談後很有禮貌的對對方深深鞠了個躬，就像大家所熟知的、剛站上打擊區的他會做的動作一樣。然後也不管自己的出現是不是占了本來是給現役球員練習用的打擊網，伊佐敷鐵了心要把之前那段沒來練習的時間積欠的揮棒次數一次補回，揮到死的猙獰臉孔又再度出現，直到早上第一堂上課鐘響到最後一個音符才拎起書包，順手帶著來不及放回球具室的球棒直奔教室，所以老師雖然知道他遲到了也不敢說什麼，戰戰競競的讓他趕快坐下開始上課。

    中午，班導青木趕在伊佐敷打開飯盒說完『いただきます』正要開吃的前一秒將便當盒硬是蓋上，到辦公室將自己昨天熬夜做出來的落點評估單交給他。預料之內的抱怨讓青木苦笑了一下，怎麼在吃飯前給人這種東西讓人根本吃不下之類的，也的確對這孩子感到抱歉，只是幾個大學入學方式的時限逼近，能越快確認下來就還會有時間做準備，他向伊佐敷這麼解釋。

    「對了，你是不是還沒跟社團那邊談過。」

    伊佐敷頓了一下，從資料中抬起頭。「…是的，今天放學會向教練報告。」

    「那麼，談完以後再決定吧，伊佐敷君。」

    「………」

    看著伊佐敷欲言又止的表情，青木喝了口茶當作緩衝時間，但過了一會還是沒聽到對方出聲。他將茶杯放回原位，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手上感受到的不只是一張紙的重量，伊佐敷歛下眼，對導師點了點頭。「…很抱歉我這麼晚才做出決定，給老師…不，還有很多人添麻煩了…」名單上列出了許多學校，比起自己所想的還要多上數倍。東京的學校佔了大宗，還有關西、中部、東北等地區的大學，但都在伊佐敷的家鄉─神奈川縣─半天之內的車程範圍內。仔細一看，更有幾間不時會在體育新聞版面上看到，顯然是老師花時間刻意挑選出擁有一定實力棒球社的學校吧。視線停留在名單上東京地區的某個學部，伊佐敷繼續說。「棒球社那邊，其實也就只是跟教練報告一下我會繼續打球，這樣而已。我想還是這一兩天確定志願校，這樣的話─」

    「伊佐敷君。」

    青木打斷他的話，並待伊佐敷抬起頭看著自己時將他手上那份名單抽起，放在一旁，示意讓對方先專心聽他說。

    「那份名單上面的學校，是根據前一次全國模擬測驗的結果排出來的。十月底還有一次國考，當然希望你們都能再進步一些。這是單純就成績而言的部分，身為你的導師，這是我應該做的事，而我其實也只能做到這樣…」輕嘆了口氣，青木繼續說。「但是，我們都知道你和小湊君，和其他棒球隊的學生們在這項運動上的天賦。你們的表現，值得更好的學校。」

    「…………」伊佐敷靜靜聽著，一邊想著那份清單。他知道上面的所有學校都是自己目前成績能考上的選擇，不過認真說起來棒球社的實力還是與全國性的聯盟學校有一段差距。棒球哪裡都可以打是沒錯，但套句小湊說過的話，既然都得付出了那就挑最好的來達成、來磨練。說到底人總是會追求超越極限，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就像自己當初為何會選擇青道一樣。

    「…更好的學校嗎…但是…」

    隸屬東京六大學野球聯盟、首都大學野球聯盟等知名大學棒球聯盟的學校，推薦入學名單基本上在甲子園結束的一周內就已經敲定，幾乎在開學前被注目的球員就會收到確認可入學的邀請函，結城和丹波就是這樣的狀況；若是一般入學，憑自己目前學業上的表現恐怕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需要追趕。老實說，有點困難。

    伊佐敷憂鬱的表情映在青木眼底。知道對方心中充滿疑慮，他拍了拍伊佐敷的肩，並將落點分析單重新交給他。「總之今天放學好好談。談好了，你想清楚了，我們再看要怎麼努力吧。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老師都會幫助你的。」

    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單子，然後對眼前的人鞠了個躬，轉身離開辦公室。

    在走廊上與伊佐敷擦肩而過，正要去找弟弟的小湊發現了些什麼但也沒有多問，只伸手指了指。伊佐敷停下腳步，望著他，然後將眼角旁的那些抹除，深吸了一大口氣後才重新踏入教室，繼續今日的午餐時間。

7-2.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鐘響後沒多久，伊佐敷和小湊就收拾好隨身物品準備動身前往棒球場。兩人一邊討論要用什麼方法讓學弟們能更加進步（雖然外人聽起來貌似只是純粹的惡整）一邊走向教室門口，卻有人早先一步在走廊上等著。

    「…哲？」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人物朝著他們點了點頭，先反應過來的小湊帶了點玩笑的語氣開口。「…我在這裡不太好吧？」湊近伊佐敷身旁小聲的說，惹得後者的臉一下就刷紅，不過倒是結城先阻止了小湊離開的腳步。「不，我是來找亮介的。」

    「咦？」

    「昨天討論的那件事，教練同意了。這個周末。」

    「…是嗎。」

    伊佐敷和小湊聽到結城的話，先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然後兩人都笑了，彼此之間隱約也能感受到鬥志正悄悄燃起，新的目標和動力再次充滿心中。在知道教練為了負起自己戰敗的責任而遞出辭呈之後，他們聚集在一起，盡其所能的思考到底能以什麼方式做為回報。回到社團當學弟們的練習對手似乎是自己唯一能幫上的忙，既然如此那乾脆就做到底吧，當作秋大賽前的最佳收尾。並不是自誇，反正連跟藥師都打過練習賽了，自家學長們的實力又怎會輸給他們。

    「不過，就這周末的話，也沒剩幾天了。」伊佐敷在腦中計算了一下，望向結城。「是因為下周就要抽籤了吧。也不太可能在週間打。」

    結城點點頭。「所以要討論一下我們這邊要怎麼做，在週末前把狀態調整回來。」

    「那…」小湊抬頭看著伊佐敷。「找副隊長商量不是更好？」

    伊佐敷也以同樣的疑問眼神望向隊長。兩人對看了一陣，之後結城笑了。「…你還有其他事吧。」

    「…………」

    「教練在等你囉。」

    看著結城伸手輕拍了拍伊佐敷的肩，後者也以自信的眼神回給對方，小湊呼了口氣，把中午看到的那些串起來的話大概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性格單純的傢伙為了球隊付出太多，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但是現在必須追上所有人的腳步，展開他自己的未來─

    這麼想著的小湊給了身旁的人一記手刀算是催促。「還不快去啊。你再來球場找我們吧。」

    「…嗯！」

    直到伊佐敷奔跑下樓的背影消失前結城的目光都沒有從他身上移開，但其中夾帶著的複雜情緒只有近在咫尺的小湊讀得出來。那代表什麼，或許不久後就會知道吧。

7-3.

    才剛從門口轉到廊下就看到高島的身影，本想打招呼的伊佐敷看見側了身的高島給了自己一個眼神，注意到靠在耳邊的手機才意識到對方正在通話中，他保持安靜只鞠了個躬後就繞到部員室。他敲了敲門，聽見門後傳來教練的應允聲後才轉動門把進入。片岡坐在房間靠內側的沙發正看著手上的資料，面前的茶几上也散了一些。

    「坐吧。」他對站在門口的前副隊長伸手示意。

    在對方入座後，片岡先是將手上的資料放回桌上，手指交握似乎在思考些什麼，而後緩緩開口。「…本來是上周就應該要確定下來的，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也的確都確定了…」抬起頭，墨鏡下的雙眸將伊佐敷的視線牢牢抓住，不容猶疑的問著。「你有答案了嗎，伊佐敷。」

    「…是。」

    安靜的室內只有分針走動的聲響，當然無法蓋掉伊佐敷由衷的告白。

    「我要繼續打球。在大學也要好好打球。」

    「是嗎……」

    片岡等了一會，確認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後才回應，也讓原先有點緊繃的氣氛在兩人的笑容下緩和許多。「那麼，有目標的學校嗎？」

    「大概有一些…」伊佐敷從書包拿出中午從導師青木那邊收到的落點分析單，遞向教練。「這些是導師列的，我先做了記號，這兩天決定後再交回給他。」

    「……這樣啊……」片岡看著，空著的另一隻手握著筆，習慣在桌上畫圈般的轉著。之前已經從高島那邊聽說伊佐敷的班導去找她商量的這件事，既然這是導師給的，基本上會以成績為判斷標準，名單上的學校落點如此接近也印證了這個猜想，片岡能夠理解這份資料的背景來由。只是除此之外他們也為他多準備了一些，應著某人的要求──

    「不好意思打擾了。」

    正當片岡思考著是否直接告訴伊佐敷他們正在做的事好讓他心裡有個底，門突然被打開，讓室內的兩人都將注目的焦點轉移到門口。還拿著手機的高島回望著兩人，接著露出得意的笑容轉向伊佐敷。

    「去一趟京都吧，伊佐敷君。後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