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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zzle》Sec. 9

以下。

9.

 

     「什麼時候有空?」

     走在蟬聲鳴鳴的路上,山本回想起前一天與獄寺在黃昏教室裡的對話。即使過了一段時間,那般的互動景象還是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星期天要比賽?下午?」

     「嗯,那天是地區預賽開幕,早上是典禮,下午要比賽。」

     獄寺皺了皺眉,聽著,接著思考了一下,他說。

     「那就明天吧。」然後丟給他一張清單,不由分說叫他當天務必備齊所有單子上列出來的東西。

     各科課本、習作和個人文具,看起來是十分正常的清單。雖然對方不說,但山本心中已經差不多猜到七八分。他帶著一臉由衷的笑容在暑氣逐漸加溫的陽光下走著,唯一無法理解的就是單子最末端的那一項。

     洋蔥兩顆?他跟老爸要的時候,面對老爸的回問,他也聳聳肩表達自己的莫名。正前往那個熟悉的十字路口,洋蔥和其他書本一起乖乖躺在手提袋內,山本遠遠就看見靠著牆正在抽煙的那個人。即使沒有站在陽光底下,獄寺的身影總是很容易就可以從許多背景事物中跳出。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睛吧,那扇可以反映出內心的靈魂之窗,從第一次見面就被吸引住的原因…

     「棒球白痴你是要走去哪裡?瞎了啊你。」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走過頭的山本,免不了又換來一連串的碎碎念。一轉過頭,躍進視野中的銀髮少年瞇著眼瞪著自己,撇開生氣的表面不說,雙瞳的碧綠倒是沒有任何惡意。

     說不定…某種想法掠過腦中,在自動跟隨對方的腳步時,他好像也找到了某個關鍵問題與答案之間的關聯。

 

     然後就如同自己所預想的,即使對方是個從頭到尾都充滿謎團的謎樣人物,事情還是會依照合理的順序發展下去。一張桌子兩個人,山本和獄寺各自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努力著。對於獄寺而言,國中程度的課業還在自己天生的聰明才智可以應付的範圍之內,所以考前一個星期再稍稍翻開課本把重點整理出來,反正那些死板的出題方式不可能敵得過自己靈活的頭腦。

     也不知道這項優點什麼時候被澤田察覺,他倒是很高興十代首領第一次因為某件事情而對自己有所求。但天不從人願,不容反抗的命令要求的是不讓身邊這個只會打棒球的人上不了場。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學習,獄寺其實沒有教人的經驗,也很難體會一個一張一百分的考卷只得到一半不到分數的人是怎麼樣的心情,所以他一開始只是叫山本拿出筆記,又丟給他題本讓他練習。

     「不懂再問我。」接著他拿走了擺在桌上、從山本家裡帶來的洋蔥,下了樓。

     接過題本的山本愣愣看著,翻不了幾頁臉色就變得和本子裡的紙一般蒼白。他拎著文具和計算紙咚咚跑下樓,一轉頭看見站在廚房裡的獄寺正切著洋蔥,背對著自己只有頭轉過來。

     看見這幅突兀景象的山本,不顧對方火大的表情和尷尬的氣氛,指著題本苦笑著。

 

     「…就這樣,懂了嗎?」

     點點頭的山本,背景配著不規律的冒泡聲作為配樂。燉鍋的內容物保持滾沸的狀態已經超過兩個小時,加入其中的香料也開始各自散發出獨特風味,整間房屋彷彿成為種滿香草的溫室。

     不能歸類於好或不好之中,從來沒有聞過這類氣味的山本揉了揉鼻子,脫口而出的說。「好特別的味道…」

     「義大利肉醬。」獄寺順口回答。「要小火慢熬三個小時以上,蔬菜的甜味和肉的香味才會融合在一起…」不知不覺越講越多,獄寺突然停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你到底懂了沒啊?」

     「嗯…大概…」他抓了抓頭,又露出那種不好意思的傻笑。原本應該擺放餐具的方桌上現在堆滿了書本與計算紙,和原先獄寺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盤相去甚遠。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在廚房安心的顧著火,每小時上去看個兩三次就可以應付山本的問題,事實證明這傢伙的問題可大了,而且根本不是短短兩三句話交代得完的。

     所以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必須隨時注意料理情況的獄寺乾脆讓山本也下來唸書,發現問題就立刻解決,也省了上下樓的力氣。

     眼見山本對剛講解完的練習題又發起呆來,獄寺不得不再度停下手邊的工作,將湯杓放在一邊,拉開山本旁邊的高椅。「…你真的懂了嗎?」

     「……」回答他的,還是那副呆板的眼神。

     看見這個情形的獄寺當機立斷一手拿走題本,順手翻了翻前後,其實都是同一類型的問題,只差在敘述方式的不同而已。「你啊…」他打開了課本對應的那個章節,攤開放在山本面前。「不懂的,其實是背後共通的道理吧!為什麼不說呢?」找出自己做的筆記,比課本更有條理的解說方式是以自己融會貫通之後所落款寫下的心得。發現問題出在哪,接下來的補救教學相對也會變得容易許多。「你們日本人啊,都只會專注在一個東西的表面,也不動動腦去想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只要看得到背後共通的原理,題目變化根本就不是問題啊…」獄寺拿著自己專用的自動筆,一面準備重新講解一面仍碎碎念著。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啊…」

     「嗯?」

「為什麼會如此在乎你的反應,為什麼…會如此在乎你的一舉一動…」山本抬起頭,被皺著的眉頭稍稍壓低的雙眸,那股濃郁的黑色密得有如光也逃不出去的黑洞,抓住的不只是自己的疑惑,也滯留了獄寺驚愕的神情。獄寺怔怔看著,對方嚴肅的表情讓自己沒辦法思考,他覺得自己好像球場上的一顆球,面對強打者山本武,就算再奇怪的球種有只有被看穿的份。

是啊…原因,到底是什麼?

「星期四,你跟阿綱都沒有來看球…」山本將視線轉回桌面上的課本,思考中的他以平板的語氣說著。「但隔天你說『問我也沒用』…」正要將結論說出口的他,漆黑的雙瞳又轉換成帶有一絲光芒的黑曜。「…你早就知道我不會上場?」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幹嘛當真。」

「……」看著獄寺堵氣般扔下筆,回頭顧著仍在熬煮中的那鍋料理,其實山本也不確定獄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當天並沒有上場的事。但自從感冒之後所經過的總總,他漸漸發覺對方口氣不好並不是自己的問題,原因,出在獄寺自己身上。雖然並不知道為何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相處模式,但那樣子的刻意,已經讓山本逐漸歸納出一個答案,對於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他的答案。

然後背對著餐桌的獄寺聽見山本小小聲的開始說著。「默默付出關心、但自己卻沉浸在孤獨之中,直到發現真的有人能夠引領自己跨過鴻溝,才會打開一直將真心隔絕在內的那層防護鎧甲…」

他並不清楚山本在說的其實是他自己的遭遇,但獄寺對於此般的描述感到十分驚訝。

「之所以會那麼在意你,是因為我們兩個人很像啊…」

湯杓攪動的金屬撞擊聲停了下來,獄寺靜靜看著鍋內尚未消散的渦紋,說不出話。

「我們…都是會用極端表情,來掩蓋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人…不管理由是什麼,總之,不敢輕易放下或接受,是因為害怕受到傷害吧…」山本看著獄寺的背影,不知所措的反應明白的藉由對方僵直的身形直接表現出來,他繼續說。「但是,經過了很多事情,我想試著相信你,因為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心。所以…」他清了清喉嚨,用這種方式掃去屋內凝重的氣氛。

「你要不要也試著相信我?」山本笑得燦爛。「就像我相信你和阿綱都會來看我打球一樣,相信我。」

「就算我曾經讓你失望過?」

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真的很在乎對方說了些什麼。或許自己真的跟他太像,不願輕易付出信任、沒有其他朋友、只為阿綱而活。

「我相信你有更好的理由,如果你指的失望是說星期四那場友誼賽的話。」

看著山本那副大無畏的笑容,腦袋仍無法運轉的獄寺倒是很順口的先回了嘴。

「笑什麼笑,棒球白痴!牙齒白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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